天博官网先是从犄角旮旯里蹦出来个前女友,后来又出来个荧幕CP,热搜上他的名字一挂能挂上个把月。别说这么个刷屏的节奏让对家粉丝不爽了,就连路人都开始觉得他是不是故意炒作。
但就是避不开,前脚送走一批大佛,后脚就能又赶来一群黄雀。正是当红的艺人,走哪儿都有一堆相机、手机跟着,狗仔都恨不得在他家门口扎窝了。
商陆饶是再小心谨慎,也不免让人拍到些外出的照片,不少狗仔都放出了大瓜预告,也没指名道姓,但就那么几句形容,很难不对号入座。
全网都等着吃瓜,原以为会是什么大八卦,最后被扒出来商陆的另外一个职业身份——建筑设计师,还是个拿过大奖、在业内极具声望的新生代建筑设计师。
当初把他从挖掘机上签下来的经纪人,起初也以为他只是个搬砖小工,谁能想到一个设计师还穿着工服、戴着安全帽,亲自跑去开挖掘机。
商陆一夜之间热度更甚,走哪儿身后都是呼啦啦一大群人,喊着:“我家哥哥才华横溢,简直就是娱乐圈一股清流,跨个界妥妥成精英,纵观圈内差不多年龄段的男星,有几个能拉出来比个高下的。”
这层身份简直就是在他偶像的外表上又镀了一层金,因为热搜而拉低的路人好感“噌”一下就像过山车似的一溜儿就上去了。
不说别的,就那一年研究生报考建筑学、设计学的人就陡然涨了不少,俨然变成热门专业。还有不少高中生嚷嚷着来年高考也要跟商陆上同一个专业,成绩好一点的想去当个校友也不是没可能。
他设计过的艺术馆、商场、博物馆都成了热门打卡地,最离谱的,居然还有人挖出了商陆所在的建筑设计公司,巴巴跑到公司门口等人。
商陆戴着鸭舌帽,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对面,对面的人长发如瀑,披满整个薄背,仅仅只是说话间做出几个手势,露出一截白玉嫩藕似的腕子。
当天晚上八点,直接逼上微博热搜榜第一,“商陆神秘女友终现身”的tag后面跟着个深红色的“爆”。
有两人坐在工地前马路牙子上聊天的,有大半夜从酒吧后巷溜出来的,有骑着小电驴串街走巷的,还有商陆推着轮椅俯身同女人说话的……
照片里显示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从棉衣到春装、夏装,再到如今的秋裙,足以说明这个狗仔跟商陆已经跟了快一年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跟踪技巧,居然拍了这么多隐秘的照片。
而所有照片里唯一一张露出女人半张正脸的,就是在梅州机场,女人被绊摔在地,商陆蹲下身去扶她,两个人的视线有一瞬间的交汇。
要说他俩的关系,也还没到男女朋友的地步,曲闻溪一直都沉浸在追星的快乐中,自己激动得厉害,很少认认真真去看商陆的眼睛。
那些照片拍得有的模糊、有的清晰,模糊的大约只能看到两个人互动,而清晰的,几乎都拍到了商陆看她的眼神。
可能真的是当局者迷,等自己跳出来再去看,她才发现商陆看她的眼神分明一直在变化,起先有些漫不经心,后来是平添几分有趣,慢慢再有无奈和纵容,到最后,就单看商陆的眼神,曲闻溪都能脸红好一会儿。
手当成扇子不停在脸边扇着风,脚底下来回踱着,嘴里嘀嘀咕咕念叨:“也不晓得在忙些什么,这么大的事,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都没个消息,好歹我也是当事人之一吧。”
心里烦躁不安,手在额上拍了两下,索性洗了手执了朱砂笔,写了商陆的名字和生辰,跟一张平安符包在了一起。
她觉得商陆这半年运道不太好,事业确实蒸蒸日上,但这小人煞么,起先还不怎么明显,不过这几轮针对下来,如果还看不出来,曲闻溪干脆去乡下种田算了。
曲闻溪起先还着急,急着急着,觉得自己瞎操心,皇帝不急太监急,纯属闲得慌。干脆把微博卸载了,跑出去抢了老钟刚买的秋茶,躲在暖室里晒太阳,悠哉游哉。
曲闻溪午觉睡得好好的,愣是被吵醒了,迷糊着缓了半天,还以为是幻觉,再仔细侧耳听了一下,还真有人找上门。
“不是脑残粉把我人肉出来了吧,商陆能不能行。”她叽叽咕咕着趿上拖鞋去开门,差点被门外的人一掌拍了个耳光。
“前几天我刚从会议上下来,这事的处理上失了先机,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跟踪我跟踪了几个月,我家那边堵的全是人,我下了飞机直接过来了,你这边还好吧。”
卸了微博就像是与世隔绝了好些日子一样,信息严重滞后,曲闻溪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还是得意洋洋道:
两人进了屋,商陆抄过桌上的茶杯就是一通牛饮,喝完了才觉得满嘴巧克力味,一垂眼,杯沿边还印着湿漉漉的唇印,唇印下面压着一圈红色的口红印子。
“你先别急,我把微博下回来,先补补课。你这几天都怎么处理的这事儿啊?也不见你联系我,”曲闻溪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着,眉心蹙成朵小花,“剧情推进到哪里了?”
三个人齐刷刷看向门边,一个剪着分边短发的女人一脸古怪地站着,进退两难,僵硬地笑了两下:“我只是来求个符的。”
这话说的,什么叫“只是”,一点也不严谨。商陆当下就觉得这姑娘铁定准备吃瓜,心里门儿清,瞧那八卦的小眼神,求东西是真,恐怕这个意外重锤也是个惊喜。
赵天然晕乎乎离开“红叶”,走出藏春弄好一段距离,突然激动得打起摆子来,掏出手机,哆嗦着点开微博。
电话那头是道男声,语气语调没有任何起伏,连一点客套都没有,官方疏离得好像他们连合作伙伴都算不上。
赵天然脑子一下就清醒了,心口卷出一层铺一层的苦味,她摩挲了一下裤兜里的小红绒布袋子:“好……”
那时她已经听到了洒水车的音乐声,却顺从地没有睁眼,也没觉得他耍赖,就那么顺其自然地顺了他的意。
等了两天都没反应,她撑着脸发呆。选题会开得热闹,主编在席上大谈特谈这一期的人物专访,列了好几个选择。
上一周的专访除了赵天然的稿子还没交以外,其他人都完成得又快又好,这周任务又下来,主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以她还没完成手头工作为由TB天博,发任务的时候直接越过了她。
“天然,还真是难得见你都搞不定的采访,不过也是,人家新贵,向来低调,这么多财经杂志媒体抢破头都还没抓到他,你也是为难。
“但是主编也做得太明显了吧,今天分出去的人,一半以上都是你联系的,最后跟你没关系,我都觉得气。”
赵天然打了杯热水,保温杯是粉色的,原本外面有一层印花,但大约是用得时间太久了,印花都磨没了,保温效果也没那么好了,偏生她就是不肯换。
“没事,我本来也是打算这个专访做完就请个年假休息休息,今年过了27岁,身体明显不如从前啦!上个月压力那么大,我到现在都还缓不过来。”
她嘴上跟郭渔聊着,手里瞧着手机屏幕,再不跟对方较劲非要加微信了,利索地发了条短信过去:“周三下午两点半,在你办公室,可以吗?”
简单问了两句,他就答应考虑,让赵天然把名片留在前台,目光没在她身上浪费哪怕多一秒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衣袖口,抬脚擦肩而过。
赵天然闻到空气中余留的古龙香,有些恍惚,他从前是最不喜欢这些的,打了球满身大汗往她怀里蹭,她喊了句“臭”,就引来他又羞又怒的反驳:“这才叫男子汉,涂脂抹粉喷香水,想想都娘炮得慌。”
前台美女给她倒了杯热水,俯身放到她面前的时候长卷发落下,暖香逼人。她很难不把注意力放过去。那姑娘穿着整齐漂亮的衬衣和一步裙,勾勒着恰到好处的线条,妆容也很精致。
会客室的桌面是黑色抛光大理石,正好能印出赵天然的样子——素面朝天的脸上因为长期外采,晒出了一点点浅色的雀斑,短发干净利落。
“听说赵记者在圈内挺有名的,专业水平没得说,怎么我今天却觉得有些言过其实。”那张嘴,像是长了一排针。
但冯绪越坦然赵天然就越难过,这证明他是真的放下了,两个人之间无悲无喜,仿佛停留在过去的,就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一无所有灰溜溜地回家,我家附近是我的母校,那天是高考结束,我看着从考场里出来的学生,心里想:当年那个人的选择果然没错。如她所说,莫欺少年穷是一场豪赌,当年我输了,可我不想输。”
她按停了录音笔,低着头,匆匆道一句:“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了,非常感谢冯总拨冗,稿件出来后我会发给贵公司审核。”
没心情回办公室了,赵天然直接回了家,这是她在这座城市买下的一套70平住宅,在三环内,价格不算低,每个月供着房贷。
买这套房子的时候,是母亲频频催她回家的那段时间,回家结婚、生子、安定,她争辩不过,一气之下把所有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买了这套房子。
脱了鞋进屋,索性瘫倒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个抱枕蒙到脸上,随即一腔崩溃的痛哭爆出。腔子里那已经腐烂的伤口,终于被揭开了,血淋淋的,九年都未曾痊愈。
“妈有个事跟你说。邻居徐阿姨的儿子也在昆城,她今天回老屋这边我们碰了个面,聊了天才知道,我把徐蒙的微信和电话都要来了,发你微信了,你说你们两个人在外地也能有个照应。”
“妈。”赵天然此刻仿佛一团即将被夕阳燃着的火球,“照应什么呢?您想介绍人给我相亲,可以直说,没必要找这些理由。”
“赵天然!你说的什么话!有你这么跟妈说话的吗?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拔长大,你就这样对我,我难道不是为你好!”
可谁让老板发话了,于是赶紧给赵天然发了条微信:“赵记者,冯总说要尽快看稿子,您看您最快什么时候能提交初稿?”
应酬这事,对冯绪来说已经算是驾轻就熟了,他人灵光、眼睛毒辣、嘴巴会说,通常一顿酒下来就没他拿不下的事,端的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知道什么了就知道?助理满脸迷茫。然后眼睁睁看见冯绪快步走到前面,拦住了今晚的主角儿,跟人笑着道歉,说有急事要先走,人生大事,可不能马虎。
助理面无波动,手却掏出手机,火速给公关部负责人发了条消息:“三分钟内,我要赵天然记者的全部信息。”
落在脚垫上的手机迅速响了一下,助理斗胆捡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毕恭毕敬地递到后座:“冯总,微信消息。”
她把消息发出去以后,就再也坐不下去了,起身在客厅里走了好些个来回,脑子里过去和现在的片段交替闪回,撞得她头疼。
小屋子一眼就能看完,客厅的地毯上铺着两块抱枕,茶几上放着笔记本电脑,阳台上晾着几件衣服,大部分都是女装,还有两件男士衬衣。
布艺的沙发很软,躺上去就不大想动,冯绪闭闭眼睛,常年紧绷的神经就这样松懈了,屋里的熏香泛橙花香,多少年了,她竟然还和当年一样,偏爱橙花香。
赵天然坐在地毯上改稿子,出乎意料地高效率,她那一刻极为平静,仿佛也在用尽所有力气享受那一刻的平静。
读书时候两个人都没什么钱,把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堆到一起约了次会,最后两个游戏币,冯绪说赌上全部尊严一定给她抓一个。
赵天然下午扯了个理由,从杂志社出来直奔家里,心里清清楚楚晓得那人肯定不在了,但又期望他还能在那间屋子里留下什么痕迹。一早上心神不宁。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边觉得冯绪把东西拿走是真无情,一边又窃喜自己是不是有了借口再找上门去。
她从没想过,再遇到冯绪,这杀伤力居然这么大,想象中大家挥挥衣袖、云淡风轻都放下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她的煎熬一如当年。
双十一,同事约赵天然疯狂购物,拉着她“嘚啵嘚啵”说个不停,她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采访提纲,脑子里想着冯绪,整个人飘飘忽忽。
四个字,青天白日里见了鬼似的,惊得赵天然一个激灵,连忙把手机从耳朵边上撤开,仔仔细细看屏幕,果然,“冯绪”两个字又大又方正。
冯绪看了她一眼:“找你来商量这东西怎么分。那游戏币是我跟你两个人一周的零花钱合起来买的,所以这娃娃应该也算是我们俩的共同财产。”
赵天然倏地火起,两、三步过去把那受尽折辱的熊娃娃抢过来:“分什么分,就是我的,当初就是给我的,大不了我把钱还你。”
能有多少钱,十年前两个穷学生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加起来恐怕也就百十来块钱而已,赵天然心想着,掏出手机转手就是个一百的红包,然后愤愤地抱着自己的熊娃娃离开。
那熊娃娃已经很旧了,耳朵上的一撮毛都薅秃了,可见这些年赵天然对它有多喜爱,白天抱着聊天,晚上抱着睡觉,她几乎是把它当成了冯绪,让它一直陪着自己。
看看记者的名字,谁不道一声“难怪”,业内有名的实力派记者,几乎没有她约不上的采访,连冯绪这样的硬钉子都被软化了。
社里一高兴,决定再派赵天然出马,要她出面去邀请冯绪参加社里牵头的行业酒会。每年12月的第一周,雷打不动,都多少年了。
“都是为了生活,打工人不配谈条件。”这么念叨着,招了辆出租车回社里拿请柬,然后又拿着请柬掉头去了瑞丰。
赵天然把请柬放到桌上:“熊是我的,我来是给你送这个的。是社里的决定。虽然你很低调,但是我们社办的这个活动还是蛮有分量的,每年都有很多投资人参加,你去看看说不定还是个机会。”
冯绪站在她前面,居高临下,分明可以看到赵天然那双点着火气和生机的眼睛,外套边缘露出半个熊头,也是黑溜溜的眼睛,如出一辙。
当年他其实又偷偷去抓了一个,只是两个人分手后,那个熊娃娃就被他一气之下给扔了,再见,就不想放手了。
“那是我抓的,是为了讨好你抓的,我们九年前就分手了,你留着它,是想长长久久嘲笑我当年一个混混学生痴心妄想吗?”
赵天然突然觉得一股子酸气从咽喉直冲鼻腔,呛得她眼眶发涨,眼泪猝不及防就仿佛受刺激一般生理性地掉了下去。
熊头上有一点湿,冯绪伸手摸了摸。会客室的门被猛地带上,发出一声很重的关门声,赵天然的脚步凌乱成一片鼓点。
她犹记得当年的冯绪是那样嚣张跋扈,成日里打架、逞凶斗狠,也不好好学习,每天不知道在桌子底下看什么书,嚷着要出去当老大。
唯独跟赵天然说话,总是带着讨好的,笑眯眯,一咧一嘴大白牙,前前后后地哄她:“赵天然,我错了,我嘴贱,对不起嘛,你打我,我绝对不还手。”
赵天然是打定主意再也不跟冯绪联系了,一应相关工作也转给同事,自己转头就递了个休假申请上去,要求休年假。
她努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年假的安排上,这些年鲜少休假,多少地方都没去玩过,给北京的朋友打了电话约了饭,然后从北京出发宁夏。
赵天然一脸迷茫。她都多久没有购物了,怎么还有快递?疑心是母亲寄的东西,鞋都没来得及换就下楼去拿。
大约是错估了她的体型,抱着那么大个纸箱子,赵天然一转身连路都看不到了。艰难地掏卡刷门,一手揽着快递一手拉着门,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态。
千难万险回了家。拆开才看到是只巨大的熊仔,大得很是离谱。快递盒里有张卡片,手写的字:“别哭了,哭得烦人。”
赵天然就那样坐在地毯上,耳朵边上响起了清朗的少年声音:“赵天然,等我以后赚钱了,给你换个大大的熊好不好?”
楼下。冯绪双手插兜站在花坛边,他看着赵天然下楼,又在她进门的时候搭了把手,可从头到尾,他都没打算让赵天然知道他在这。
待人出去,忙不迭地从抽屉里拿了把剪刀划开,里面是个玻璃瓶子,瓶子里装着半瓶黄沙,黄沙里埋着一颗纸折的星星。
当年流行折星星,不少女孩子都给男朋友一罐一罐地折,他也想要:“赵天然,你行行好,给我也折一罐吧,你这样我出去好没面子的,人家都有,就我没有。”
他拿了手机想给赵天然发消息,问她在哪儿,忽然想到中午气不过把人删了,现在加回来岂不是不打自招。
她从沙漠出来,灰头土脸,脸上还晒黑了一个色度,推着行李箱,手里大包小包,活像个逃难回来的灾民似的。
于是,赵天然就这么跟着冯绪去了停车场,看着他打开后备箱,把自己的行李塞进去,然后打开副驾驶的门,把她塞了进去。
当年是她的错,就算是两个人吵架也总有一方要先低头,冯绪既然还记得,她既然还放不下,那就再试试。
“冯绪,”重逢以来,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一溜小跑跟进电梯里,“你怎么知道我的航班?特地去接我?我给你寄的东西收到了吗?”
脸确实黑了不少,但一笑起来一嘴大白牙,傻乎乎的哪里像个27岁的女人,半点女人味都没有,还像个学生一样。
那一刻,冯绪忽然觉得,这些年里往前走的一直是自己,仔细看看赵天然,仿佛还一直停留在过去,连时间都没留下痕迹。
赵天然屁颠颠跟在他身后:“今天太晚了,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你等下回去路上小心,开车慢点。”
他面上仍是摆着张冷脸,但心里却怎么都觉得不习惯。他觑了眼赵天然,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你先去洗个澡吧。”
这屋子刨开公摊,面积实在有限,逛过一次,冯绪就几乎可以闭着眼睛出入了,他去厨房烧了壶水,然后蹲在客厅里给赵天然收拾行李。
照着他对她的了解,生活用品里但凡无伤大雅、不怎么重要的全都设置的是她的生日,这会儿错了,倒是他没想到的。
也是灵光一闪,冯绪试了自己的生日,“吧嗒”开锁的那一刻,他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像是刷了层浓缩的柠檬汁,酸得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块,瘆得疼。
她摸摸那个头像,冯绪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谁又晓得,中午他前脚刚把赵天然删了,后脚赵天然就给他发消息了。
“虽然她当年甩了我,但我还是很喜欢她,我想把她追回来。您从前跟我说时机不对,现在应该是时候了吧。”
那通电话持续到了凌晨,冯绪眼睁睁看着街面上的车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路灯,每隔几米就落下一团光晕。
“我想让你复读,你铁了心要跟着她去昆城,我就去找了她,想让她劝劝你,可我也没想到她会跟你分开。
第二天中午,赵天然走前特地看了眼自己的,请年轻企业家吃饭,还是要稍微看看余额的。结果半道上,冯绪通知她不去外面吃了,让她来了直接去他办公室。
赵天然这一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前台美女和助理两个人站在电梯口等她,一见她就拥着她往里走。
还是头一回进冯绪的办公室,简单得根本不像个老板的办公室,行军床放在角落,床下散落一双拖鞋,整间办公室也没个休息间,就那一张行军床,看着凄凄惨惨。
他们俩恋爱后的第一次约会,冯绪带赵天然去街边吃了碗蛋炒饭,味道不好,冯绪哄她说以后他来下厨,给她做。
“是我妈,她从方桂子那里知道我们早恋的事,还打听到你没考上大学,逼我跟你分开的。你实在不用在意你妈妈的话,她很温柔,没对我说一句重话。”
两位母亲的反对,全部的压力,道德与亲情制高点的指责,全由赵天然一个人承担了,可分明当初,是冯绪先去招惹她的。
和赵天然分开的第一年,冯绪在复读机构里没日没夜地读书,那样的煎熬痛苦全凭着一股子少年的恨熬了下来。
和赵天然分开的第五年,冯绪大学毕业,看着穿学士服的自己,突然有几分明白赵天然的选择,从那一天起,他开始想她。
他从来都是怪她的,可他不知道,“莫欺少年穷”是很励志,可对做父母的人而言,这句话是场豪赌,是一场将孩子命运压上去的豪赌,有几个父母愿意自己捧在手心养大的孩子去参与一场未知的。
他怨赵天然当年放弃他,可分明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过赵天然和这个世界对抗的资本。他不该恨她,他该恨自己。
赵天然抬头,还是那样的眉眼,天生的弯弯眉、杏核眼,鼻头有些钝,最好看的是那张嘴,像贴了花瓣,笑起来满世界都能被点亮。
前些日子出去买菜,在菜市场被人认了出来,追着拍。她左手拎着一只鸡,右手拎着一把菜,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棉裙,朴素得就和日常买菜的大妈没啥两样。
那视频和照片传到网上以后,曲闻溪就不轻易出门了。倒不是她怕被商陆的粉丝围追堵截,而是她实在是……没脸见人。
风口浪尖上,曲闻溪原本没打算去,可那次去菜市场被拍之后就一直心情郁郁,她这么注重形象的一个人,居然一朝翻车,一定得找个机会扳回来。
人潮汹涌的会场,曲闻溪差点没被挤成肉饼。好不容易落座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相隔不远有人叫她:“嘿,曲老板,你也来了!”
对方动作太大,活动又还没正式开始,一时间前几排粉丝的注意力全跟着过来了,一双双眼睛跟狼眼似地盯着她,泛着绿光。
曲闻溪心里大骂商陆三百回合,然后迅速调整状态,捋了捋头发,坐正了身子。细肩长颈,旗袍的领口服帖地包裹着线条。